位于印度东北的古寺院那烂陀曾是闻名世界的高等学府,吸引包括玄奘在内的各国知识分子前来进修。然而,自从12世纪遭战乱摧毁以来,这座古代大学不复存在,只剩残垣断壁供游客和考古学家凭吊。
印度国会2年前批准在那烂陀遗址重建大学的提案,但由于资金不足、地理偏僻等原因,这座令人期待的大学一再推迟招生。
宏伟的蓝图
自从提出重建构想以来,印度的学术界和政界精英为那烂陀大学勾勒了宏伟的蓝图,要把它打造成吸引全球顶级知识分子的高等学府,就像古代的那烂陀寺一样。
这所大学建在印度北部的比哈尔邦,距离那烂陀寺遗址10公里。据设计,这所大学中央将修建一个大型人工湖,湖畔坐落一座大圆顶图书馆,充分体现古代佛学理念。学校能源供给将充分利用太阳能。
印度经济学家、诺贝尔奖得主阿玛蒂亚·森出任学校校长。他介绍,学校研究生院已经发出邀请,在全球招募研究和执教学者。从明年开始,那烂陀大学就将打开校门迎接第一批学生,他们将就读于学校仅有的两个系:历史系和生态与环境系。
学校将逐渐加强学科建设,重点发展人文学科、经济与管理学、亚洲融合、可持续发展和东方语言等科目。
阿玛蒂亚·森强调,那烂陀大学的治学方向是国际化和亚洲融合,会与美国耶鲁大学林学院、泰国朱拉隆功大学历史系、韩国首尔大学和中国北京大学积极交流。
他说,那烂陀大学将成为亚洲的灵感和活力,但其传授的知识、擅长的科目和参与其中的人员则是全球化的。“在亚洲管用的知识,在非洲和拉丁美洲也行得通,”森说。
虽然是一所印度大学,但那烂陀大学可谓是亚洲合作的产物。早在2007年,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就在东亚峰会上倡议亚洲各国携手重建那烂陀大学。新加坡、泰国和中国等国家对此积极响应。
2009年,新加坡设立东南亚研究院那烂陀研究中心,并举办相关研讨会,讨论在那烂陀设立国际大学的计划。2010年,中国政府向重建项目捐款100万美元。新加坡前外交部长、那烂陀国际顾问团团长杨荣文说,重建那烂陀大学意义重大,印度和东亚的“重逢”将是本世纪的重头戏。
久远的光辉
亚洲国家积极响应重建那烂陀大学的倡议,因为这所古老学府在亚洲文化历史发展进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那烂陀寺最早建于公元5世纪,后来日益兴盛,逐渐成为翘首亚洲的高等学府。梵文中,“那烂陀”意为“莲花给予者”。莲花在古印度象征知识,“那烂陀”因此又有“知识给予者”的意思。
鼎盛时期,那烂陀寺藏书900万卷,有教师2000人,吸引来自中国、日本、高丽等各国的1万多名学生在此求学。这里的教学以佛教传统为中心,传授科学、哲学、文学、数学、逻辑学和医学等知识。
那烂陀寺学者辈出,中国僧人玄奘“西天”取经,就是在那烂陀寺求教佛法。唐代著名的译经家义净也曾在此学习10年。
玄奘修习期间,正是那烂陀寺学术氛围最浓之时。来自各国的学者挤满寺院各处讲堂,院方经常主持各种学术讨论会、公开课和辩论。那时的那烂陀寺就好像一所佛教的“常春藤大学”,所有深奥的佛学思想都在这里传授、研习并流传。
1193年突厥军队攻入印度,把那烂陀寺洗劫一空,放火烧毁了那里规模宏大的图书馆。那时候,牛津大学等西方高等学府才刚成规模。昔日传播知识的殿堂成为一堆废墟。正如当地历史学教授维肯特·辛格所说:“那烂陀是个神圣的名字,但它的结局令人悲伤。那烂陀的一切均被烧毁,唯有传统流传至今”。
重建那烂陀大学因此对印度相当重要。即使反对者也承认这个计划的象征意义非同寻常。印度驻老挝前外交官、新加坡国立大学南亚问题研究所访问学者苏克·德奥·穆尼说:“印度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这能显示,印度不仅是亚洲的经济和军事存在,也是学术存在。”
理想的困境
重建那烂陀大学的计划令人激动,但现实却让人沮丧。自从印度正式提出重建构想以来,那烂陀大学的重建进展一直落后于计划。
早在2007年,阿玛蒂亚·森曾告诉记者,那烂陀大学将在2009年开始“小规模运行”。然而,印度国会直到2010年8月才正式批准重建计划。学校计划2014年招收第一批学生,但学校官方网站公布的图片显示,截至今年2月新校区只有一堵围墙。
资金不足是那烂陀大学迟迟不能建成的主要原因。印度政府为重建那烂陀大学拨地200公顷,但给整个计划的预算只有2亿美元。这远远不够建设一所国际级的综合大学。“我们计划筹集10亿美元捐款,”穆尼说。
“(东亚)地区并不缺钱,但离我们10亿美元的目标差远了,目前没多少国家慷慨解囊,”穆尼说。其实,与其他国际知名大学的建造成本相比,10亿美元仍然是“小菜一碟”。
即使资金充足,仍有不少学者怀疑那烂陀大学是否能吸引国际一流的研究人员和学生。美国波士顿学院国际高等教育研究中心主任菲利普·阿尔特巴克说:“他们真的会被比哈尔邦的乡村所吸引吗?”
那烂陀大学所在的比哈尔邦是印度最贫穷、偏远的地区之一,北部与尼泊尔接壤、西部毗邻孟加拉国。这里甚至欠缺最基本的基础设施,有大片的农田和荒野,数目众多的农民居住在覆盖着牛粪的土基墙房屋中。虽然印度近年来发展迅速,但比哈尔邦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当地文盲率高居全国之首。
“一所学术机构的选址相当重要,”阿尔特巴克说,“那烂陀大学或许能吸引一些了不起的学者,但他们更愿意待在基础设施好的地方。他们需要文化氛围浓厚、有咖啡屋和知识分子圈的地方,这比校园更重要。”
即使阿玛蒂亚·森也担心,那烂陀大学的重建或许会遥遥无期。“以前用了200年时间才建成那烂陀寺,”他在一个新闻发布会上说,“希望这次不会用那么长时间。”(作者 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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