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二锅头 石头学习成绩好,考进了重点高中。 高一署假来临时,班主任在课堂上通知同学们:假期里,学校要搞一次去北京观光的活动,愿意去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石头报了名,伙同其他同学从边境小城到了数千里之遥的北京城。 石头和同学在品尝北京小吃时,店家见是远乡客,送了两小瓶二锅头给他们品尝。因为是学生原故,他们只喝了一瓶,剩下的一瓶给了石头。石头心里很高兴,爸是个采煤工人,喜欢喝点酒,正好带给爸尝尝。 从北京回到家,爸刚下班,正在清洗被煤灰染黑的脸,洗脸水黑得可当镜子照。一进门,石头从包里取出二锅头,当做见面礼递到爸面前:“爸,北京二锅头。”爸接过酒瓶,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又看,说:“二锅头,听说很多年了,就是没喝过。”他拍拍石头的肩,高兴地说:“儿子,会给爸带酒了!”。 石头苦守寒窗,读完了三年高中课程,挤过高考的独木桥,揣着对得起父母的高考成绩单走进了一所重点大学的校门。四年大学的时光飞逝,石头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大学里来做了些什么,大学生活就结束了。 大学校门敞开着,不是迎接新生入校,而是送子出门。学子们收拾好行装,却不知该走向何方。出国留学是石头多年的梦想,但他知道,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做的事,自己一个煤矿工人的儿子,只能做做梦罢了。 现实没折断青春的翅膀,石头忍不住还是将自己的梦想讲给了父母听,只是讲讲而已。没想到,挖煤的父亲用锭钉一般的声音说:“只要你有本事考上,我们供你!”。父亲的话像一根支撑架,将石头的腰杆顶得直直的。 石头用青春的年华浸染了一本又本外文书籍,浏览了书里的风景,用书里获取的知识垫高了身躯,摘取了托福、GRE的高分,用成绩单敲开了去美国留学的大门。 八年过去,石头完成了海外学业,事业有成,只是离家千里,回家看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 电话铃声响起,石头拿起电话:“喂”,没声音。再“喂?”。片刻,电话里才有回音:“石头,你爸住医院了”。电话是母亲打过来的,声音很深沉,很沉。 第二天,石头赶到家,进门没了爸,只有木然的妈。爸在妈给石头打电话不多时因脑溢血已离世了。石头也木然了。 整理爸遗物时,石头发现柜的正处放着一瓶北京二锅头,他不知道这酒的来处。妈对石头说:这酒是你高一去北京带给你爸的那瓶二锅头。你爸说是儿子从北京买给他的,不舍得喝,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起喝。你爸会时不时拿出这瓶酒看看,又放回柜里。 母亲的话捣碎了石头的心,泪珠断线般从脸上滚落。 父亲,你在笑吗?您笑此生儿子曾从北京给您带过一瓶二锅头,足矣。石头在哭,哭这瓶二锅头只是小吃摊上小贩送的一瓶品尝酒啊。 石头在心里喊:还有来生吗?还有来世吗?父亲,我要和您从头来过,我不敢只送您一瓶二锅头,我欠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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